一寸

愿你还有温柔的梦

双关年下/岁月啊你别催

慢热清水流水账,文字平淡没嚼头。我就自己写个开心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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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老关家俩小子呱呱坠地的那天,关图安被桩斗殴致死劣性事件缠在了局里,等处理妥当风风火火骑着刚淘换来的二八自行车一路摁着铃铛赶到医院,就瞅见热心邻居王嫂随着护士急匆匆的往前走,奔过去左右一瞅,光见一皱皱巴巴小孩儿没见到大人,吓得心头直突突,扯着王嫂急道:“桂兰呢?”

英雄母亲李桂兰,彼时还在产房,和某个后来混不吝的小魔王关家老二较着劲。

自打出生那天,他们老爹就给两人定了性,老大大概闷且乖,老二肯定是个让人头疼的。毕竟关宏峰出生都没怎么哭,关宏宇嚎得整栋楼都抖了三抖。

要么说,知子莫若父呢,兄弟两其后几十年的成长轨迹,大抵如此。

拜新晋级的父母见天逗弄所赐,关宏宇最先学会说的话,是哥哥,最先显露出混世魔王的苗头第一个欺负的人——巧了,也是他哥。

将将长到十个月,仗着比他哥先学了走路,见天颤颤巍巍往他哥身上撞。一天被拱倒八百回当着肉垫的关宏峰摔疼了也不哭,安安静静的等他妈来解救。

不过时间久了,关宏峰也学会了被拱倒的时候毫不客气的往他弟脸上招呼,肉乎乎的手怼着肉乎乎的脸,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到了还是被他弟压着蹭一脸哈喇子。

两人长到四岁半,关宏宇开始了满胡同捉鸡撵狗欺负同龄人,今儿揪了东家姑娘小辫儿,明儿挠了西家娃儿肉脸,每每被人上门告状的时候,还能异常流畅的梗着脖子奶声奶气反控诉,东家姑娘掐了我哥的手,西家娃儿踩了我哥的鞋。

总之,都是他们先欺负的我哥!

这种时候关宏峰往往都坐在小凳上默默看着他,一言不发,偶尔关宏宇被对面大人怼急了,才上前挽起袖子露出淤青,同样奶声奶气却格外坚定的说一句:“宏宇没撒谎。”

谁还不护犊子了。

于是上门讨说法的,终了总会发展成——揍一顿自己的娃。

关宏宇大抵点了什么奇怪天赋,小屁孩年纪打架就没输过,久而久之,胡同里的小孩都知道,关宏宇惹不得。

关宏宇他哥,更惹不得——否则容易招来关宏宇和自家家长的双重揍。

认识到这一点的小屁孩们纷纷对两兄弟采取交好的方式,关宏宇喜不自胜,关宏峰兴致缺缺。

极少也有那么一两个横的缺心眼的,不敢找关宏宇,挑准了关宏峰一个人出门打酱油的档口,在胡同口一堵,关宏峰就跟没看见似的,绕过他们就走。等提着满满的酱油瓶回来时看见他们还在,且将去路堵的严严实实,才看了他们一眼,问:“被宏宇欺负了吗?”

彼时的关宏峰,说话已然犀利精准直戳人痛处了,大概和关宏宇的战斗力一样,是种奇怪的天赋。

三两小孩被他说得羞恼,怒气上涌,本来的战战兢兢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扑上来就将人拱倒在地,死死压住,滚了一身的灰。

大点的那个骑在他身上,被自己家长揪多了耳朵,于是顺手扯上,恶狠狠的示威:“关宏宇他哥我都不怕,关宏宇算个屁!”

自小被拱多了,关宏峰异常熟练的选好了倒下的位置且护紧了酱油瓶,白了他一眼。男孩气不过,手上力道猛增,关宏峰于是道:“酱油要是砸了,得赔钱。”

他轻描淡写,男孩却吓得一哆嗦,一骨碌爬起来,说话都磕巴了:“我…我…我…你绊了一跤!关我们什么事!你自己不长眼睛!”

赔钱自然就得找家长,找家长自然就免不了一顿揍,再淘气的小孩也怕了找家长三个字,关宏峰轻易的拿捏住了他们的软肋,于是撂了半句不成文的狠话,一溜烟跑没了影。

关宏峰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自己一身的灰尘有些嫌弃,耳朵疼得厉害,抬手摸了摸,有些湿热,放眼前一看,指尖染得艳红。

小孩子下手没个轻重,耳朵撕裂了。

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血,关宏峰有点心慌,盯了一会儿后拔腿就往家的方向跑,在拐角和出来找他的关宏宇撞了个满怀。

“哥,你怎么了?”

夜幕刚起,暖黄路灯撒了关宏宇一身的光,关宏峰觉得自己的心忽然在那一刻定了,满腔的动荡不安找到了停靠的地方。一点也不害怕了,只是鼻头发酸,莫名想哭。

偏生又自骨子里矜傲,觉得掉眼泪丢人又没用,因此拼命忍着,把一双乌溜溜的狗狗眼憋的通红。

“哥?”

关宏峰头一低,砸在关宏宇肩窝,惯常的沉默。

血划过耳廓染在了颊边,关宏宇吓了一跳,怪叫着问是谁欺负他了。

关宏峰并不说话,在他肩头趴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吸着鼻子往家走,关宏宇跑两步跟上,有些滑稽的搀着他,在他身边喋喋不休不依不饶追问。

关宏峰哭笑不得:“我没伤着腿,能自己走。”

“那你说,谁打的?”

“你想干嘛?”

“当然是替你报仇了,敢欺负我哥!”

“哦,我自己摔的,你和胡同口青石板打一架去吧。”

关宏峰看关宏宇瞬间傻了的脸,终于笑了笑,反手牵过他弟:“回家。”

关宏峰拙劣的谎能骗过四岁半的关宏宇,却骗不过他妈。

做母亲的自然是心疼的,想问个来龙去脉,奈何关宏峰打定了主意不说的事情,谁也没办法让他开口。

从来就是这样。

终了只能叹着气翻出云南白药给他处理伤口。关宏宇一把夺了过去,嚷嚷着他要给他哥上药。

棉签蘸着药粉轻之又轻的点在伤口,还要嘟着嘴不停的往耳朵上吹气,生怕弄疼了他哥,关宏峰拼命眨眼睛,双手揪着衣袖有些无处安放。

“哥,你脸怎么那么红啊?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关宏峰眼睫扑闪得好似蝴蝶翅膀:“没有,痒……”

夜里兄弟两挤在一张床上,万籁俱寂的时候,关宏宇终于从老妈和关宏峰的对话里咂摸出味来,肉乎乎的小手突然箍上他哥的腰,霸道的把人捞进怀里,闷闷道:“谁也不能欺负你。”

关宏峰睡得迷迷糊糊,难得奶声奶气的嘟囔了一句:“就属你欺负最多。”

关宏宇哼哼唧唧没有反驳,就着搂着他哥的姿势做了一夜好梦。

这时候的两兄弟谁也不知道,在其后的数十年间,关宏峰的这句话,就好似一句谶言,贯穿于两人交错又行远的生命。

每个人要前往的方向不一样,所以人这一生当中,与所遇之人,都走在渐行渐远的路上,双胞胎生命的交点产生的太早,交叉之后,自然是漫长的错过。

亦或过错。

 

孩子王是白当的吗?关宏峰第一次煞费苦心的想要瞒住他弟一件事,还没兜满二十四小时,第二天的午后,关宏宇就半威胁半诱惑的从旁的小孩口中打听出了消息,将带头的还长了兄弟两人一岁的那一个,一拳砸出了鼻血。

然后跑得没了影。

 

自从得了两兄弟,李桂兰就申请调到了离家最近的邮局上班,每天都定时定点的回家准备三餐。

关宏宇虽然淘了点,但是一直很着家,周围又都是相处了几十年的近邻,李桂兰甚少操心他白天去哪儿玩。总归是会在饭点前回家的。

所以直到那家家长提溜着自己鼻青脸肿的孩子上门讨说法时,她才知道,关宏宇这次胡闹过了头。

膀大腰圆的大汉在院子里吵闹不休,李桂兰的赔礼道歉半点都听不进去,直嚷嚷着要亲手教训关宏宇。

关宏峰在屋里摆弄他老爹的毛笔,听到喧哗透过窗口往外瞅了一眼,他虽然常年不出门,对街坊邻居都不太熟悉,但是这个汉子他是认识的,胡同口的丁先求,曾经因为醉酒闹事被关图安往局子里送过,说不得这上门讨说法就夹杂了几分借故寻仇呢,连忙披衣跑了出来。

而院里的人三两句不对付,丁先求已经作势要打人了,还好有邻居在凑热闹拦下了,关宏峰冲过去一把将人推开,挤进两人中间张开双臂护着自己母亲:“你干嘛!”

大汉身上冲天的酒气熏得他头晕。

丁先求晃晃悠悠站稳身形,低眉一瞅眼前的小布丁,打着酒嗝半笑不笑:“你妈还敢说你不在,嗝~臭小子你给我过来。”

被大力一扥,关宏峰一个趔趄险些跌倒,想要挣脱钳制可男子的手好似铁钳紧紧扣住他肩膀,成年人的力道岂是一个小孩子能反抗的,被他拽到了身边。

关宏峰这时才发现躲在男子身后的小孩——正是撕了他耳朵的那一个,此时鼻头乌青,人中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他立马猜到发生了什么。

如今这人喝醉了,将他当成了关宏宇。

他耳朵上被关宏宇缠了好几圈纱布,看起来格外骇人,本来不是什么大的伤口,现在看起来,却像是掉了半只耳朵似的,小男孩看着心里发憷,直往男子身后缩。

反应过来之后的关宏峰直起身子,定定看着男子,“我不是关宏宇,但是,我可以代宏宇给你个说法。”他抬手一指自己的耳朵,“你儿子先动的手,有什么好委屈的,宏宇是去替我讨说法的。”

男子显然想不到关家沉默寡言的大儿子说起话来姿态竟然这么强硬,一个成年人被小孩子怼了脸上自然挂不住,又借着七分醉意,讨说法的初衷都被恼怒替代了,一把将关宏峰掼在地上,骂骂咧咧:“兔崽子,你他妈不是闷葫芦嘛,现在嘴利索了,仗着你的警察老爹耍威风是吧艹!”

说着就要上脚,将身边一众拉架的都甩开,关宏峰及时滚开了,一脚踏了空,院里突然响了一声尖锐铁器相撞的声音,众人一呆,齐齐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过去。

只见李桂兰倒提了一把菜刀,防盗门上已经被她砸出了一个坑。“给你脸了是吧丁老三!灌三两猫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关宏峰在那一夜第一次见识了,传说中倒追自己老爹的街上大姐头子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风貌。

也因此,对关宏宇会后来长成那天不怕地不怕和自己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混不吝性子,没了讶异。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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